“叮铃铃、叮铃铃”……梁山管理局办公楼走廊里那只悬挂的旧式电铃,准时打破静谧的时空,演绎着上下班变奏曲。这铃声既熟悉又陌生,像从时光深处打来的一通生涩电话,让我这个刚告别校园、踏入职场的新人听来,有些单调,远不如大学校园那钢琴和弦与温柔女声组成的乐章来得婉转;也有些果断,像一道不容置疑的闸门,准时落下,宣告着一段集体时间的开始与终结。
大学时代的铃声,是裹着糖衣的。上课的《献给爱丽丝》片段,下课的《秋日私语》选段,在四季流转的银杏树梢间流淌。那时,铃声更像一个慵懒的提示,你可以选择踩着它的尾声溜进教室后门,也可以选择在它响起后,继续与同学赖在树下的草地上,品杯冰的桃子美式,看未完的半页书,谈未竟的一段天。那时的我们,是时间的漫步者,铃声是背景音里一个温柔的顿号。我从未真正“听”见过它,因为它早已融进那片由青春、自由与无数可能性构成的模糊背景里。
然而此刻,这久违的铃声,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,从背景闯入前台,它不提供选项,只陈述规则。起初,我感到一种被缚住的钝痛,仿佛身上某种无形的羽翼被这规律的声波悄然修剪。直到有天临近下班时我去隔壁办公室邀同事外出,办公室内键盘疾走、纸张翻飞的声响在办公室回荡,人人专注工作,却无一人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,时间的概念似乎被任务本身吞噬了。就在全神贯注几乎要凝固成永恒的一刹那,那串熟悉的“叮铃铃、叮铃铃”,毫无预兆地、依旧精准地,穿透了整栋楼的角角落落。出乎意料的是,没有人条件反射般的应声而起,大家只是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,仿佛被那铃声按下一个短暂的休止符,旋即又沉浸在工作中。那铃声兀自响着,响得空旷,响得坦荡,仿佛在尽职地完成一项与此刻无关的古老仪式。它见证了规则的存在,更见证了有一群人,在特定时刻,选择将规则暂时悬置,共同服从于一项更高的共识。那共识关乎责任、关乎担当,更关乎刻骨铭心的热爱。
铃声戛然而止,办公室重归键盘与纸张翻飞的合奏。而我心中那根紧绷的、束缚的弦,却仿佛被那阵铃声悄然拨松了。我忽然听懂了它的另一重嗓音:它划定的,并非僵硬的牢笼,而是一个信任下的规则。单位信任我们在铃声之内,各尽其职,运转不息;也信任我们在任务当前时,能清晰判断,将共同的目标置于刻板的时间表之上。这铃声,原来是一道清晰的起跑线与保护线,它约定了集体节奏的底线和动力,也默许了在紧要关头,为了共同的奔赴,我们会时常将个人的时间融入集体需要的洪流。它所要求的“齐”,不是削足适履的整齐划一,而是心照不宣、同舟共济的砥砺前行。
原来,真正的规范,其内核并非冰冷的约束,而是一种深沉的托付。比如这每日四次的铃声,搭建起一个稳固的舞台,将聚光灯下的创造、担当与临机决断,全然交付给舞台上的人。那“叮铃铃”的声响,不再仅仅是宣告一段时间的结束,更像是一声温和的检阅与总结。它提醒我们:今日,你是否在信任的时空里倾尽全力完成任务?
华灯初上,晚风拂面。蓦然回首,电铃静静悬在暮色里,等待着下一个周期的轮回,它像一位沉默的计时员,用亘古不变的节奏,丈量着平凡日子里的每一次恪守与超越。在回家的路上咀嚼回味上下班的铃声,我的心境已全然不同,上班的铃声如冲锋号催人奋进,下班的铃声如集结号整装前行。
这循环往复的节奏,宛如黄河的脉动,在治导线内顺势而下,一路向东,奔腾不息。这里有因势利导的约束,有潮落潮起的担当,有破浪前行的锐气,更有那生生不息、与时俱进的希望。(刘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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